司馬旦一生中殺過很多大人物，他想殺誰，基本上從不猶豫。但這次他殺龍大爺卻是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。

正如龍大爺所說，他只不過是龍鳳山莊的一條看家狗而已。狗一旦咬了主人，就別想著全身而退。

也許，只有洵兒才肯站在他這一邊幫忙說幾句話。

但也許連洵兒也不會站在他這邊，因為龍鳳山莊始終是洵兒的家族。殺龍鳳山莊的人，就等於在削弱龍鳳山莊的實力，不會有人肯站在敵人這邊。

看著燈光下的屍體，司馬旦感到無奈，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，救洵兒要緊。

他嘆了口氣之後，便俯下身去拾解藥。

不料一碰到藥瓶，他的手立即變得黑了起來，快速向臂上蔓延。

他驚呼一聲“不好”，立即止住手臂的穴道，在龍大爺身上找解藥。

他做事一向謹慎，接觸任何可疑物體之前，總是習慣先用銀針試探。但這次他卻沒有這樣做，因為他太心急了。

像龍大爺這樣做事深謀遠慮之人，怎會輕易讓重要的東西落入敵人之手，而不用付出代價？

司馬旦有些後悔、自責，但已沒有意義，他的右手已完全麻木，臉上大青，冒出了大片汗珠。他立即用左手扯下自己的衣襟，小心包起“消神癮”的解藥瓶，繼續在龍大爺身上給自己找解藥。找了半天，全身都找遍了，就是沒有。毒性已經漸漸蔓延到上身，他覺得呼吸已有些困難，臉上汗如雨下。

就在他放棄為自己找解藥，想用最後的力氣回到龍洵身邊的時候。門外突然跳進了兩個黑衣蒙面人來，一高一矮。

這兩人一見到司馬旦手中的包布，便互相使了個眼色，雙雙拔起劍，跳上前來。

司馬旦被毒性攻心，頭腦一陣眩暈，胡亂擡劍招架了幾下，一個不小心，被那高的黑衣人一劍刺中左手。

“嗆啷”一聲，他的劍掉在地上，左手湧出鮮血，沿著他的黑袖子流到手指上，滴落下來。

“兩……兩位是誰？可否讓在下死個明白？”司馬旦用力地撐著地面，嘴中吐出了一口血，濃而黑的血，毒血。

這兩人見他垂死掙紮，已撐不了多久，便放松警惕，眼睛裏射出了得意的光芒。

“把解藥丟過來，”高個的黑衣人喝道，“不要逼我親自動手。”

這人的聲音很熟悉，但司馬旦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是誰。他微微沈吟片刻，道：“二位為何也要來搪這趟渾水，莫非也為了坐上莊主的寶座？”

矮個的黑衣人笑了起來，笑而不答。這是個女人的聲音，一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。

“大哥！大嫂！”司馬旦吃驚地看著兩個人。過了一會，才問道：“你們為何要這麽做？”

這兩人陰嘖嘖一笑，齊刷刷將蒙面拉下來，果然是龍奇的父母。

龍飛恨恨道：“莊主之位，無論如何輪流，都輪不到洵兒，他憑什麽？憑什麽高高在上？憑什麽擔此重任？”

這龍飛平日與一幫不學無術之徒游山玩水、飲酒作樂，從不關心家務事務，沒想到站在卻突然如此在乎。

司馬旦道：“洵兒接掌莊主之位，憑的是愛心，憑的是才能，憑的是對家族的責任心。大哥每日渾渾噩噩，把家族之事看作事不關己，高高掛起。如今卻來問出此話，實在可笑？”

“我渾渾噩噩？呵！呵呵！”龍飛冷笑幾聲，“永遠不要以為一個人裝傻，你就認為他真的傻。”

“哼！”司馬旦不屑地笑笑，“做人為何一定要裝傻？”

龍飛氣急敗壞，一腳將司馬旦踩翻在地上，又繼續用力踢了幾下，發瘋似的道：“我為何不裝傻？我爹從小溺愛龍毅，早就認為他是第六代莊主的不二人選。我作為大哥，卻是我爹最瞧不起的人，你說我為何不裝傻？”

“裝傻沒有用，”司馬旦掙紮地趴著道，“你裝傻，還不如裝聰明，也許還更招人喜愛。”

龍飛就像在以他自己為中心，他說出來的話是給別人聽的，但別人說出來的話卻與他無關。他繼續自顧自地生氣道：“龍毅死了，無論怎麽輪，都應該輪到我來擔任莊主，就算退一步，也應該輪到奇兒。”

龍飛氣得，就像是整個天地產生了無窮的不滿，天地所有的一切，都如此地不公。

司馬旦只有笑，仿佛人世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，每個人都是那麽可憐，那麽惹人同情，那麽惹人討厭，那麽愚蠢。

“沒有那麽簡單！”司馬旦笑笑道，“你只知道做莊主，卻不知道如何做，這就是你坐不上這個寶座的原因。”他頓了頓，繼續道：“就算洵兒讓位給你又如何？你以為莊主很風光，要風得風，要雨得雨，什麽也不用做麽？你以為，以你的能力和智慧，龍鳳山莊能夠撐得過明天麽？你以為一切都只是運氣，不需要一點實力麽？”

“你閉嘴！”龍飛狠狠一腳將司馬旦踢飛了出去，吼道，“所以，我現在就要證明自己的實力，是你們逼我的，我裝傻，你們竟真的把我當成傻瓜了。”

司馬旦被踢飛出去，重重地撞在院子的青石地板上，毒血狂吐不止，迷迷糊糊地喃喃自語道：“不是有人把你當成傻瓜，而是你真的是一個傻瓜。”

龍飛二人立即跟著司馬旦飛出門外，看到落在一邊的解藥，便想先撿起來，再結果司馬旦的性命。

不料突然間有人影一閃，搶先拾起了解藥。

龍飛夫婦二人一急，龍飛叫道：“奇兒，你怎會來這裏？快，把布包丟過來。”

龍奇搖著頭，顯得很失望，撒腿就跑。

司馬旦用力喊道：“奇兒，把解藥交給洵兒，註意瓶子有毒。”

幾個縱躍的聲音，院外傳來龍奇的回覆：“知道了。”

龍飛夫婦叫聲“不好”，展開輕功幾個起落追了上去。

龍大爺在龍鳳山莊作為十二長老之首，其職責是鎮守子門。議事廳在山莊中部。於是龍奇一路往南跑，逃往議事廳。

此時已是五更，正是雞鳴之時，也是龍洵素來起床練功的時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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